“是，是，小的这就说。”姚德铎连忙点头，“杨涟升的那么快，是他被吏部考评得了个廉政第一，可这廉政不廉政的，又有谁能知道。老爷仁厚，就不和他争这个廉政第一了。”
“和谁都不争。”谭德金突然冒了这一句，能被吏部考评为各项第一的，都是后面有大势力支持的，谭德金虽然贪得无厌，却不傻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，要不然也不会连续当了多年的县令，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。
“是是是，”姚德铎急忙点头，将自己的谋算讲了出来，“老爷开仓放粮，看似危险，可操作的好了，却能落个爱民如子不畏强权的好评……”
“够了，”谭德金打断了姚德铎的话，“本县老老实实做事，从来不玩这些花呼哨。”
姚德铎一怔，不敢再言语，却听到谭德金一声长叹，“知我者谓我何忧，不知我者谓我何求。看到百姓受苦，谭某寝食难安啊。”
……悄悄的出了衙门，姚德铎来到一个小院落，院落收拾的很干净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等在这里。
看到中年人，姚德铎笑了，“这位爷，事情办妥了。”
中年人点点头，扔给他一包银子，“这是一半的银子，等谭德金放粮了，再给你另一半。”
姚德铎颠颠银子，顿时乐开了花，“爷你放心，小的懂规矩，绝不乱说的。只是，”姚德铎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，让中年人有了好奇心。
“只是什么？”中年人稍一沉吟，道，“嫌少是吧？放心，等事成了，我还有重谢。”
“不不不，”姚德铎连忙摆手，“姓姚的虽然爱财，却不是贪得无厌的人，咱们原先谈好了价格，哪怕事情不好办我上了当，也只是退回定银，绝不加价。”
中年人一愣，“你到是货真价实童叟不欺。”
“那当然。”姚德铎很得意，“做咱们这行的，口风紧，识进退才是最重要的。就像你吧，我从来没问过你姓名，干什么的，只要给钱，我就办事，给了钱办了事，咱们各走各的。”
中年人点点头，心里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姚德铎把自己当成了帮官员办私事的揽客，这样也好，省的自己暴漏身份。就随着姚德铎的口风说话，“姚兄是咱们这行当的老前辈，在下早就听说过姚兄的大名。要不然，我怎么会直接找到姚兄的身上呢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哈哈大笑，笑了半天，姚德铎才收敛笑容，“只是姚某有一件事想拜托兄台。”
中年人知道，这是要提条件了，就点点头，“姚兄请讲。”
“干了这事，谭德金就毁了。”姚德铎紧盯着中年人的一举一动，“他毁了，我却不能跟着他陪葬。”
“不错，”中年人又点点头，都是聪明人，也不用说什么自己都不信的鬼话，直接问道，“姚兄想怎么办？”
姚德铎微微一笑，“后路我早就找好了，可我要兄台答应过一件事，处置谭德金的时候，不能把我的名字牵涉进去。”
中年人一怔，官府的户籍虽然周密，可对姚德铎这样的人来说，多几个户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？却随即明白过了，“原来姚兄想走仕途，真是可喜可贺。”按照朱由校的改革方案，幕僚也算吏目，统一管理统一计算工龄，姚德铎用的是‘姚德铎’的名字入得吏目籍薄，自然不能丢掉这个名字。
姚德铎就笑，“兄台明白了。”看中年人点头，又道，“不是姚某多嘴，咱们这行的，以前是没机会上进，现在有了机会，该收手就要收手，老老实实干上一二十年，也能混个最低等的爵位坐坐。人生在世为了啥，不就是为了子孙吗？能给子孙留份体面，不必留些银子招祸强吗？”
将絮絮叨叨的姚德铎送走，中年人摇头苦笑，“朱由校的这招还真厉害，一下子就打动了这么多人的心。只可惜，我们已经成了死敌，有你没我，有我没你。”
中年人正在喃喃自语，屋子里却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，高的那个笑眯眯的胖乎乎的像个佛陀，矮的那个却是精瘦的汉子，眼角还有刀疤，带着丝丝煞气。
走出屋门，高佛陀就笑眯眯的开了口，“李琦李大官人，你说的这事能成吗？别费了力气花了银子，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事无成，那就不好给教主交代了。”
原来，这个中年人就是李琦，他在天津躲藏了一段时间，就听到自己家人被杀的消息，又得知朝廷东征，皇帝将驻扎天津，觉得天津不能再呆了，就顺着运河南下。谁知道祸不单行，在运河上着了人的道，被高佛陀所救。
高佛陀真的姓高，佛陀是他的绰号，他是闻香教的传教使者，身边的瘦子姓赵，人送绰号追魂手，是高佛陀的护卫。高佛陀受命来南直隶发展教徒，两人就结伴南下。
得知黄河改道，灵璧、黄铺一带受灾后，三人就来这里传教。高佛陀想按以前的办法慢慢地来，李琦却劝，“灵璧地处南直隶，朱由校又最爱名声，朝廷肯定会来救灾。要是慢慢的发展教徒，肯定是事倍功半。”让赵瘦子劫了灵璧县和黄铺县的公文，又买通了姚德铎撺掇谭德金开仓放粮。
看高佛陀质问，李琦微微一笑，“怎么不能成？咱们不是去粮仓看过了，里面根本没粮食，谭德金这个贪官根本就是在做假。”顿了顿，又道，“等他一放粮，咱们就煽动灾民过来领粮食……”
赵瘦子听了，在旁边直嘀咕，“我怎么觉得是在造反啊？”他跟高佛陀来南直隶，可是发展教徒募集银子来的，就是造反也不能在这里不是？
李琦神情一滞，看高佛陀也是满脸的怀疑，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，忙笑道，“你们也太小看灵璧县了，官府没粮食，不等于民间没粮食，那些大户们谁家没有几千担粮食？”
高佛陀这才点点头，“这倒也是，我也四下看了，那些大户家确实有钱。”
李琦急忙补充，“老百姓手里没钱，你发展他们做教徒，还不如发展大户人家。可在往常，你去找大户说事，他能把你撵出来，只有官府不能理事了，大户没了依靠，才能老老实实的听咱们的。只要他们听了第一次，难到还想逃脱咱们的手心吗？”
高佛陀点点头，“你说的倒也在理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？”赵瘦子顿时跳了起来，“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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