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迦迦这孩子,外边再怎么变,心里头纯粹,比很多同龄女孩难得啊。”方教授微叹,“我倒觉得,那个男人会为迦迦考虑现实。我也看过摄影展,那是个有责任有想法的男人。我认为他在等待某个契机,具体是什么,我不清楚。但和迦迦在一起后,对迦迦的责任会让他考虑更多。”
程母沉默。
方父拍拍她的肩膀,道:“你看迦迦现在的状态,这个男人对她影响很大,是好的方面。后面的事慢慢来,不要急。”
彭野途经格尔木,去了趟医院。
安安昏迷了好些天才醒,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一段时间后才又转去普通病房。
医生正给安安做日常检查。已经入秋了,时近傍晚,有点冷。
安安看到彭野,没给好脸色。
医生和护士离开,彭野把水果放在柜子上,寻常地问:“身体恢复得怎么样?”
安安板着脸没吭声。
彭野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,眼神笔直地盯着她。
安安挨不住,嘴唇动了动:“好多了。”
“警察应该告诉你你哥的真实身份了。”彭野说,语气里没有内疚、怜悯,也没有藐视。
“半个月前。”安安已经消化了一切,人很平静,说,“他违了法,该被抓。但……你之前找我说看肖玲,其实想套我的话?”
彭野承认:“是。”
安安哼出一声,“我有银行卡的事也是你告诉警察,让他们冻结了。”
彭野也不否认,“嗯。”
“那你现在还来干什么?”安安揪紧被单,含怒,“我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。”
“来给你道个歉。”
安安别过头,下巴紧缩。
彭野望一眼床单,左腿齐膝盖下,空了一截。他说:“我对不住你。但如果重来,我还是会这么做。”
安安不吭声。
彭野站起身,手落进兜里,说:“好好休息,我走了。”
安安又扭回头来,“你一定要抓到他吗?”
彭野道:“是。”
安安声音轻颤:“你冻了他的钱,害他被通缉,他召集旧部,得继续做这个。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,他会怪罪你,绝不会放过你。”
彭野拔脚往前走,“我也不会放过他。”
安安连忙追问:“你会杀他吗?”
彭野说:“我干这个不是为了杀谁。”
安安说:“他也不是为了杀谁啊!”
“可他杀了。”
安安无言以对。
彭野拉开病房的门,安安喊他:“彭野大哥……”
彭野停住。
“谢谢你那天停下来救我。医生说再迟一会儿我就没命了。”
彭野关上门走了。
出了病房,彭野问守在门口的警察,问:“你们队长呢?”
“郑队长归队了。”
彭野点点头,走下楼梯,给老郑打了个电话:“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线人的事怎么样了?”
那头老郑回答:“放心,连上线了。”
“好。”
离开医院,彭野到格尔木汽车站,找着去沱沱镇的车,车中途会经过保护站。
离发车还有段时间。彭野在车站的小卖部里买了包烟。
上车时,车上坐了一大半的人。小客车车顶有点矮,彭野低着头往里走,旁边有人热情地打招呼:“彭队长!”
是沱沱镇的两位牧民,时常在可可西里放羊放牛,彭野巡查时偶尔能打个照面。
牧民淳朴,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,“记得不?俺们在库塞湖见过。”
彭野笑,“扎西,加洋。”他记忆力好,见过的都记得。
两人意外而开心。
彭野把兜里的烟拿出来,撕开包装,抽出四支给他们。两人从座位里起身接烟,弯腰连连说谢。
彭野笑着问:“上格尔木干什么来了?”
“买农具。”扎西指给他看,都摆在行李架子上。
彭野于是抬手拨了拨,一个个看,铁锹,桑杈,他问:“要晒麦子?”
“是嘞!”
彭野问:“收成怎么样?”
扎西把烟别在耳朵上,搓着手说:“比去年好。”
“今年天气好。”加洋说。
彭野笑容更大,“是你们舍得干活。”
他找位置坐了下来。
他看看脏乱的座椅,想起程迦上次回去就坐这辆车,又想起她的长裙高跟鞋,觉得好笑,嘴角不自觉就扬起来。
车很快开出去,路上尘土飞扬,汽车走走停停,拉上路边招手的乘客。
走到六十五道班附近,前方路边又出现三个招手的路人。司机放慢车速,但没停,让乘客自己跳上车。
彭野眯起眼睛打量,习惯性地注意着。
但车窗挡住了他的视线。头两个陌生人上了车,彭野目光警惕,盯着他们看了一秒钟。但那两人寻常地坐在油箱盖上,望着窗外。
司机加速时,第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大步冲上车,冲到彭野身边的座位上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,摁向彭野的胸口,扣动扳机。
彭野反应极快,拦截掐紧他的枪管,用力掰开,砰的一声,子弹打进他小手臂,鲜血直流。
是万哥。
满车的乘客惊愕得来不及反应,彭野抓住万哥的左手腕把他扯到座位上,反手一拧,扣动扳机,一枪打在前边一个准备掏枪的同伙身上。原想打头,可汽车晃荡,万哥阻挠,只打得对方肩膀血液飞溅。
全车人抱头尖叫,缩去座位底下。司机在其中一人的枪口胁迫下,把车开得飞快,在公路上左摇右晃。
彭野满手是血,浑身的劲都给疼痛刺激出来,满含怒气一脚踢中万哥心窝,和他拧成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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