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……白日里也到处飞么……”见状朱珠不由蹙了蹙眉。想起总听说这种鸟儿白天像个瞎子,晚上才到处飞,怎的会在白日也见到它们出没。又一副天生阴测测的模样,总让人觉得不安。
荣寿朝她笑笑:“你有所不知,这是察哈尔家养的大鸮,白天夜里都能飞,察哈尔莫非进宫时把它们带了来,说是跟看门狗似的,能看守庭院。”
“是么……”
“不过,”略略皱了下眉,荣寿抬头望着那鸮消失的方向,轻轻咕哝了句:“倒也怪了,原有两只,平常总是出双入对的,今日怎的只来了一只。”说罢,忽地想起了什么,朝前紧走两步,回头对朱珠道:“光顾着同你说话,我倒险些忘了,今儿要去承乾宫转转,你且自个儿回去歇着吧。”
“公主是要去见皇后娘娘么?”
“是啊,病了。老佛爷也不让皇上去瞧,又顾着赏枫,好似忘了让御医去诊断,我且去她宫里看看,”说到这儿,她望着朱珠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瞧,苦命人世上可多,他俩自是有情,又成了夫妻,现下却怎的一副光景。缘分这东西,唉……”说着,朝朱珠摆了摆手,转身带着侍女朝承乾宫方向匆匆而去。
留朱珠一人在原地呆站着,想着荣寿刚才那一番话,却倒也似有种醍醐灌顶般的有理。
于是慢慢醒了醒神,正预备着打起精神往自己住处返回,谁知头一回,却见一行人正从她试图离去的那条小径一路过来。
初时未觉。
直到近得只隔十来步之遥,为首那人头一抬,朝朱珠不偏不倚望了过来。
生生将朱珠原要避开的身形给定在了原地。
想动动不了,想说,却也不知说些什么。只原本一颗被荣寿说得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急促地跳动起来,直到对方走到跟前站定脚步,方才慢慢抬起头,鼓起勇气朝那张令她心乱如麻的脸望了过去,随后用细得连蚊蝇都不如的声音轻轻道:“王爷吉祥……”
载静似乎没有听见。
也似乎明明站在她跟前,却只在瞧着她身后那棵树。
片刻侧头朝她身后侍女扫了眼,道:“我同你们主子说些话,你们且先退了。”
两名侍女略一迟疑,见主子只一味发着呆,便躬身退了。
“你们也退吧。”他又对身后他的侍从道。
那些侍从立即也躬身离开。
不消片刻,只留下这两人,载静便又朝前走了一步,见朱珠依旧沉默站着,遂望了眼她身旁开得热闹的花团,状若无心般说了句:“中秋观灯,可观得痛快?”
“……王爷怎知朱珠中秋观灯……”
“你且回答我,可观得痛快。”
朱珠咬了咬唇,点点头:“痛快。”
“碧先生待你可好?”
“好。”
“好?好便好。”说罢,微微一笑,自她身旁擦肩而过,朝她背后那条路上沉默离去。
那瞬朱珠心跳好似突然间没了。
连呼吸都顿住了。
因为以此方能让心脏处猛裂开来的剧痛缓和下来。
不至于让她立即跌坐到地上,也不至于让她喉咙里发出任何一点能让她难堪的声音。
只是无法控制两只眼睛迅速模糊起来,她摇摇晃晃朝前走了两步,正要试着平稳下呼吸好去把侍女叫来,突然身后一只手将她肩膀一把抓住,没等她反应过来,轻轻一转便令她方向调转了过来,直直面向身后那原本已该走远的人,直直令她那张难受到微微有些扭曲的脸撞进了他紧贴而来的胸膛上。
好一阵紧抱。
抱得朱珠几乎窒息,却任由自己一动不动靠在载静怀里,听着他剧烈的心跳,感觉着他体温透过他胸前的衣裳扑到她脸上。
哪怕只是一会会也是好的。她想。即便所有人都会说,这样不好。
随后载静终于还是将她松了开来。
又将她轻轻从自己怀里扯了开来。
只是一双手握在她肩上,却怎的也移不开,如此沉默着,低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她,直至一阵冷风袭来,他终还是松开了手,将她披肩上松脱的扣子系了系紧:“怎的老是丢三落四,衣服也不知扣严实,回头风一吹明儿便得喊嗓子痛,从小到大,总是这样没头没脑儿的,叫人不省心。”
“……王爷自个儿也要当心着身体。”
“你戴着这枚簪子。”
“便是一刻也不舍得离身……”
“呵……”
“王爷笑什么……”
“想过去,在宫里或抱着你,或背着你,现如今,便是说句话都跟做贼似的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
“你笑什么。”
“想起上回在宫里被王爷欺负的事儿了……”
一句话出口,身子再度被载静紧紧抱进怀里。
脸上那笑在没入他胸膛的一瞬就再也撑不起来了,她紧贴着他胸口无声哭了出来,却又不想让他看见,只能死死低着头,即便他捧着她的脸想让她将头抬起来,也无法令她离开那胸膛半分。
于是他只能低头吻着她的发丝。
低头用自己手指在她发间,她脸颊,她脖颈上一遍遍细细抚过。
很专注,专注得连头顶淅沥沥飘落的雨丝都没有任何察觉。
直到远处一道话音小心翼翼地传了过来:“王爷,太庙那边出了事儿,皇上正差人到处寻王爷过去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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